惊魂一夜

 惊魂一夜

​       作为平原长大的孩子，后来又长期在地震很少见的珠三角工作的人，我平生几乎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。有一次在广州据说是发生了地震，但要是新闻没有报道，我是完全没有体会到的。第二次是2016年在大理的时候，当时我正在切菜，感觉到大地微微发生了颤动，就像大型货车或者火车经过时引起的地面抖动。即使是引起举国悲恸的汶川大地震，虽然那些惨痛的画面不断向脑海涌来，并且永久地留下了记忆，甚至好多年后碰到四川人都会询问对方当时的情况，但终究没有亲身经历，无法有切身的恐惧或者其他感受。

​     我以为地震像战争一样不会出现在身边，然而人生就是那么充满意外。从5月18日起，大理州的漾濞县地震不断，震中距离我所在的大理古城仅仅三十公里，有两次我在二楼明显感觉到房子在摇晃，好在每次持续的时间只有几秒，我并没有特别惊慌，和周围的人谈起时，他们都没有当回事。上网查询相关资料，得到的答案同样是不会有大的地震，一般只有三四级。看到基本没人会觉得有大问题，我甚至有些脑残地想到要是发生6级以上的大地震，我一定会化身英雄出现在心里那个女孩的身边，将她拯救出来，也许我们就会在一起。

​      没想到恶毒的想法一次次在心里模拟，最后却成了真。5月21日晚上九点二十一分，地面突然产生剧烈的晃动，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猛烈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地震等级不高麻痹了我，还是对地震的力量一无所知，我在那一刻并没有选择迅速推开门跑到室外，而是淡定地和旁边人说来地震了，然后继续地上班。打开手机上网一查，原来今天晚上已经发生过了好几次地震，频率之高令人震惊，好在震级都不高大家都没有察觉到，只有刚刚震感强烈的5.5级地震，让所有人都开始察觉到，有些人已经恐惧了。

​      但这不是结束，仅仅是开始。半小时后，我和同事们走在街上，街道上的人突然大叫，原来是有瓦片掉落。沿街商贩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，整条街都是人，和旅游旺季一样多，奇怪的是可能因为我手里搬着一箱饮料，竟然毫无察觉。因为还要完成工作，我们来不及思考危险与否，直接骑上车到顾客家里。一路上看到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很多，还有很多本地的老人和孩子。时间快到晚上十点，一般他们不会出来的，但是现在不是平常。到了小区，人们聚集在门口，议论纷纷，话题自然是地震。完成工作返回餐厅，上网一查，原来刚刚的地震达到了6.4级，我那个恶毒的诅咒灵验了，万幸的是周围人没有人出意外，新闻报道也没有传出震中有死伤的情况。但是恐惧的气氛已经开始在人群中蔓延。很多商户开始在店外坐着，有些同事的亲人来到餐厅看望他们，大街上的私家车多起来，准备去地势开阔平坦的地方露营。人们已经在为发生更大的地震做准备了！

​       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，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说要提前下班。周围人心惶惶，我并没有太过于担心，可也无心上班了，只想赶紧下班去看看她有没有在摆摊。此时此刻，在这座城市，我最牵挂的人，我是多么想见到她。即使我知道见面了，肯定又是鸡飞狗跳，但我一定要见她。终于熬到了下班，我飞快地收拾了东西。骑车到她平时摆摊的街道，这片街道以年轻游客为主，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慌张，仍然有一些人在摆摊，可是并不见她的身影，我只能祈盼她因为地震没有选择出门，就悻悻地回家了。

​       都晚上十一点了，街上人多的不正常，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空地，都有三五个人聚在一起，看样子有人不准备睡觉了。令人意外的是，在洱海门旁边的超市往常本应早就打烊了，此时还灯火通明。而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，地震当前何不吃点零食压压惊？买了一些垃圾食品和两瓶牛奶，我赶紧沿着洪武路往回家的方向走。洪武路往南沿途是一条几百米的堤坝，堤坝围着的是一个水库。在土地稀缺的大理古城，这里难得有一块空旷的地方，平时一些爱狗人士会在这里遛狗，今天狗终于让位给人了：很多人就在路边的人行道放了铺盖坐在上面，还有几个扎帐篷的。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真的会有大地震了。

​       回到家里，与洪武路的热闹相比，巷子里安静了不少，并没有看到几个人坐在外面或院子里，只有房东在收拾行李准备开车到外面睡。我在院子里停车充电的时候，看到客栈阿姨我叫了一声，阿姨自顾自地跑出客厅。过了不到一分钟，阿姨说我叫她的时候又发生了地震，我又因为迟钝没有察觉到。客栈的好几位住客都下楼了，阿姨交代大家晚上睡觉房间不要锁门，我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，直接上楼放了背包，打开电脑浏览地震的相关信息。看到网页上一长串的地震信息，各大论坛也开始讨论地震情况。难道今晚真的不能睡觉了嘛？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，又一次地震袭来，我赶紧下楼，得知阿姨准备直接睡客厅了。反正明天下午3点才上班，今晚不睡觉也没事，明天白天再补觉。打算好之后，我回到房间换好衣服鞋子，又找出一套换洗衣服口罩创口贴身份证放到背包，把电脑收拾好。如果要准备就准备周全，如果不准备就坦然接受地震的洗礼。

​      做完准备，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今晚别睡了，防范地震要紧，当然还是我自作多情，并没有收到回复。我找出一本书来看，要给手机省电，万一发生大地震，手机是保持和外界联络的唯一手段了，可惜路灯竟被关了，看不成书了。又发现了邻居家被绳子拴住的小猫咪，小猫咪只有几个月大，是黑白相间的奶牛色，我只见过它一次，可它并不害怕我，任我抚摸，还想跳到我的身上。常常有报道说在大地震来临前，动物会莫名地焦躁。眼前的小猫咪，一如往常地温顺，看不出任何异常。我想应该不会有大地震吧。困意也开始提醒我的身体该休息了，我就回到楼上房间躺下，连鞋都没脱，心想就这么睁眼躺一夜。不几分钟，困意一次次袭来，让我招架不住，还是睡了吧。我就脱了鞋，真正地开始入睡。没睡多久，迷糊中地震又一次侵袭而来，我实在太困，根本爬不起来，就没有理会，直接就睡着了。醒来的时候，是早上六点多，天光微亮，不开灯可以勉强看得清。我渴得厉害想喝水，却发现水杯放在楼下忘了拿上来。就下楼喝水，楼梯的灯还亮着，客厅门户大开，阿姨在沙发上躺着突然开口问我晚上睡没睡。原来阿姨一直到早上五点多才睡了，才一个多小时，就被我吵醒了，我就劝阿姨今天就别去上班了，阿姨不置可否。

​      喝完水上楼继续睡觉，再醒来的时候，客栈似乎没什么人，应该要么在补觉，要么出去了。从窗户望去，外面的天气格外好，没有一丝阴沉，房间的温度有点超乎寻常的热，一查气温，最高有三十度。也许地震真的过去了吧，但愿永远不要来了。